老何和黄明生走进厢房,老何说:两只母猪都下了十二只猪崽,二十四只都活了,开春儿了,你来抓几只。黄明生说:顶多两只,多了也养不起。看到那些挤在一起的小猪,老何心里美滋滋的,他掏出烟来,递给了老黄一支,两人就抽起烟来。黄明生问:你们的猪崽,有几公几母啊?老何听了,很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知道,没有注意呢。老黄也笑了,他说:不劁猪,牠不长肉,肉也不好吃,公猪母猪都要骟。等牠大一点了再说吧。老何问:要长到多大呢?黄明生笑道起码两三个月吧老何叹了口气,他说:难办呢,哪去请师傅啊。黄明生说:我来劁,我来教你,在山上,你什么都得会。他接着问:长没有长牙呀?老何笑道:我没看老黄见他一问三不知,就只好直说了:那公猪以后长出獠牙来咋办,到时顶你一下,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老何说:不会长吧,牠妈是家猪呢?老黄说:儿子最像爹了,如果大了长了出来,就麻烦了。老何说:刚出生,不会长吧?老黄笑道:肯定长了
老黄提起一只小猪崽的后腿,他对老何说:看猪崽的屁股,公母都好认呢?我们这里养的猪,经常有花猪。老何又问:什么是花猪呀?老黄说:你好像没有养过猪,我们这里经常有母猪发情了,没有来得及配种,他就自己去和野猪配了,生下来的不是黑猪,是有条纹的黄毛猪,你的猪崽毛还没有全长出来,长出来了,你就知道了。要等三四个月,等到二三十斤,才变成黑猪呢这个事情是这样,这小猪生下来,上下长了四颗牙,长大了就成了獠牙,要把它剪掉。老何说:还没剪过呢老黄说:现在这猪小,那牙也很小,就像种在地里的种子,刚刚长出根来,用夹子一夹,就拿出来了。劁猪麻烦一点,公猪倒好说,一会儿就劁一个,母猪就麻烦了,得在肚子上开个口子,弄不好就死了。老何关切地问:用麻药吗?老黄说:用什么麻药?找人摁着,硬是活生生的割呢。老何笑着说:这也残酷了一点,看来这是一门手艺,到时我也学学,大灾之年也饿不死手艺人。
龙生回来了,驮回来好多东西,老何忙过去卸东西,抬下驮架后,老何就到厢房去对老黄说:既然你今天来了,就顺便把那獠牙拔了。老黄提起一只小公猪,他交给老何说:你提着吧龙生跟了进来,他从老何手上接过小猪,一手卡着猪腰,一手托着猪屁股,老黄卡着小猪头,手指伸进猪嘴里,撬开猪嘴,他用剪子指着上下长出的,像米粒大小的猪牙说:看看,这就是。只见他熟练地拿剪刀、把獠牙夹了出来,这两窝猪崽、共有八个小公猪,一会儿就夹完了。老何说:在这里做这个事情,是不是要请吃饭呀?老黄说:当地规矩,劁猪是要吃饭的,也有给钱的。如果认识,也就不兴了。老何说:我这里,饭菜都是现成的,庙上师父也不在,昨天炖了那么多肉,就随便吃点儿吧。老黄说: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呢,等猪长大点儿了,我就来劁猪,到时我是要喝酒的。老黄要走,老何给他两坨腊肉,老何说:你就提着吧,我就不送了。
老黄走了,这才忙着做做家里的事儿,耽误了半天,猪食都凉了,腊梅忙赶母猪起来尿尿拉屎,羊牛马都得喂。老何去清点龙生带回的东西,有麦麸,米糠、豆渣、酒糟和人吃的米。龙生说是赵大哥连夜准备的老何看了很满意,亏得老赵想得周到,该买的东西都送来了,但老何的心情仍不轻松,还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现在山上除师父外,已经有了四个人,除永秋家里带来几块钱外,一个月还要有二十多元的开销,东西倒是置办得差不多了,但总不能老是靠老赵那边儿补贴,他盘算着,等开春儿了,小猪只留两只,给黄明生两只,把剩下的二十只小猪全卖了,就有百把块的收入。夏季的麦子,怎么也要打三千斤,换成米,也够一年的口粮了。永秋来问:事情都做完了,是不是该做饭了?老何这才如梦初醒,他忙说:做吧永秋走了,他叹了口气,又继续盘算着,秋天的苞谷,至少也有六千斤,牲口是吃不完。他想来想去,种地也就是够糊住嘴巴,还是要想其他办法,才能有钱。听说汽车路快修过来了,还是要想办法跑运输,把土特产运出去,那些东西到了外面,就能翻倍,一年弄三五百,没有问题。哎!想的太远了,还是看看眼前,二十多只猪崽,还要养两三个月才能卖,保守点算,也得千把斤粮食,还不说这三四个月母猪吃的。小猪也就是六块钱一只,最多能收回一百二十块钱,看来没有什么赚头,只能打个平手,还要赔进去人工,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