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日既饱了朕等的耳福,亦是为皇姑母送上了绝佳的寿礼,朕定要赏,你要什么,开口便是。”
王安歌神色如常,拱手一拜道,“陛下皇恩浩荡,只是,草民并无所求。”
赫羽不解,料想他虽是雅士,却以卖艺为生,怕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便想赏他些金银,不曾想,他却是这等的清高。身为君王,虽在人前被人回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心中却又暗暗佩服此人了一番。
“如此,这一赏,朕便先记下。”
“草民叩谢皇恩。”
吃了酒,听了曲,赫羽便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
回宫的路上,已有微醺之意。微微掀开步辇的帷幔,日头已然西落了。隆冬时节,赶路之人便也回去的早,大大小小的酒肆里倒是人满为患。劳作一天,吃一碗热面,再喝一碗烈酒,再好不过。望着那满街巷的烟火人家,不禁心中一暖,能在这样的岁月里倾尽一生,也是好的。
“陛下,由着这处拐进去,没多远便是掌马院所在,天色还早,莫不如咱们便去一趟,看看赤雪,顺便再问那人讨要一回?”
福海贴着帷幔轻声说了一句,话语中还带着几分不甘心,赫羽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福海,竟然比自己还要执着了。
“朕昨日说与你的话,你竟是忘了?”
“奴才不敢,只是,既然是陛下的心爱之物,自然还是要拿回来的。”
“那是朕的心爱之物,他拿着也不会多出几分快活,他要拿着,就由他拿着罢。年节前就不必再去牵赤雪进宫来了,它虽皮毛生的厚实,我也不忍心让它挨冻。”
“诺!”
宫里头的日子亦是千遍一律的,每日里上朝、理政、召大臣进宫问话,句句不离江山社稷、百姓安康。
所幸,自女君继位以来,虽有鲜卑之祸和南疆战乱,大凉倒也没了别的难事,再加之,近两年风调雨顺,户部报上来的人丁和钱粮增数竟是比先帝在位时还多些,这女君做的倒也安生。
自那日听了那天籁般的《塞上牧歌》,赫羽时常在梦里都能忆起,回到宫里来,更是与芳琴姑姑说了一遍又一遍。
芳琴姑姑知她心思,忙吩咐宫里的匠人们将此歌用心练起来,只是,尽管那嗓音美妙至极,那体态翩翩有度,终究是少了些许韵味,虽相见甚欢,却久处生厌。
“陛下,这些匠人都是先帝在位时经过精挑细选,才得以进宫来侍奉的,莫非还真不如那市井里的一介艺人?”
“听着总不是那个味儿罢了。”
芳琴姑姑轻笑一声,打趣说道,“怕是陛下的心又不在此了吧?”
“姑姑又取笑我,我以往是爱偷溜着出宫去,如今人长大了,也该懂点事啦。”
芳琴姑姑望着正自把玩着一对五彩琉璃球的少女,目色中几分怜爱,几分欣慰,又道,“陛下虽出不得宫去,却可将那人宣进宫来,宫中匠人得了几分他的调教,指不定就能入耳了。”
“当真?”少女倏地抬起一双雪亮的眸子,只是沉吟片刻,却又黯淡了下去,“哎,那人是皇姑母府上歌者,且深得皇姑母的欢心,我岂能夺人所爱?”
“谁教陛下夺来了,只借用一下,长公主又怎会如此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