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自小便心灵手巧,跟她一比,姑姑倒是个笨人。”
“羽儿才笨,父皇病了,想亲手给他煮一碗羹都做不成。”
“先帝知你一片孝心,不在一碗羹。”
赫羽垂着一双杏眼,扬了扬嘴角,拿起一把檀木梳。
“姑姑,今晚要给舅父庆功的,为我梳个百合髻,看着喜庆。”
酉时刚至,暖香殿内已是歌舞升平,因着近日捷报频频,文武百官不光是上朝更加勤快了,这圣上赐宴,更是来晚一会儿都不行。
大凉女君坐在高台之上,嘴角含笑,静静听着殿下之人说着当朝大将军的赫赫战功。
单可法坐在女君之侧,平日里听的溜须拍马之辞也着实太多了,也不多言。
忽而,一个女子举着一只盛满美酒的琉璃杯来到了面前,神色间甚是惶恐,一双眸子透着几分怯意。
“大将军征战辛苦,莲月敬将军一杯。”
单可法自然知道,这定王府的郡主心中所思。
定王留在南泽已是定局,韩刍夫此时却还在廷尉司里羁押着,生死便在自己一念之间。
以郡主之尊,为了一介家奴,甘愿低声下气出言求情,倒也不枉费那人忠心护主的一片赤诚。
只是,正是因为他韩刍夫太过忠心,此人是断断不能再留在定王府的。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郡主敬的这杯酒,还是要喝下。
南宫莲月见单可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喜,急忙唤萍儿拿过一只盒子,打开一看,两只两尺余高的人参一左一右排着,通体雪白,实乃罕见之物。
“大将军,这是从北疆高山上采下的雪参,将军为家国大事操持,劳心劳神,食两只最好不过了。”
单可法才不管这是什么世间罕见的滋补名品,大手一摆。
“如此贵重之物,不便收下。”
南宫莲月一颗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不会收下的,只是这已然伸出去的手,就这么收了回来,也太过丢了颜面。
转念一想,如今弟弟在南泽做质子,定王府无权无势,哪里还有颜面二字可言。
正欲收回雪参,一双小手却搭在了自己腕上,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女灵动婉转,语笑嫣然。
“姐姐府上还有这等好东西呢,这雪参都快长成个人形了,当真是少见。”
“陛下见笑了,北疆天寒,万物都生的慢,能长到这么大的确也不多。”
赫羽点了点头,转身望着单可法假意嗔怪道,“舅父,郡主送您这样的好东西,您却不收,那只能由朕替您收下了。”
单可法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神色欢喜,却无玩笑之意,大致也猜到了她心思。
想必定王府的郡主也不止一次向她求过情了,女子心肠本就软,何况她自小便是个心善的主儿,再加之,她们终归也是一脉同宗的姐妹,这个人情,她不得不给。
“陛下既然要臣收下,那臣便收下。”
“这便是了,舅父为国劳神劳力,受咱们南宫家的人这点恩惠,也是应该的。”
“臣谢过陛下,谢过郡主。”
“舅父,此次东来哥哥奉命守城,杀的鲜卑人丢盔卸甲,不但守住了皇城,更扬了我大凉国威,朕正打算好好赏他呢,封赏的诏书已然拟好,不日便就送到大将军府上去了。”
单可法有三子,最得意的便是这幺儿单东来,自然也有要他继承祖业,守护大凉之意。听闻圣上言辞间嘉奖不似做伪,心中也甚感宽慰。
“陛下谬赞,东来还鲁莽,倒是陛下,孤身犯险却临危不惧,臣佩服。”
“舅父又取笑我啦,若不是有韩将军不顾自己性命替我引开鲜卑追兵,我哪还能活到今日,舅父且说,这救命之恩,朕该如何谢韩将军才好?”
单可法闻言,也只得顺着圣意往下说,“自然是要赏的。”
“可惜了,这韩将军不守军纪,唐突犯上,朕看这赏赐只得免了,还少不得一通重罚。”
“陛下,此人本就是教坊司罪奴出身,不守规矩也属寻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臣之见,还是须得打回奴籍,好生学学伺候主子才是。”
南宫莲月闻言,心头喜极,左右这大将军是松了口了。
赫羽瞧见女子面上难掩欢喜,心里也不宽慰,甜笑一声,继续开了口。
“舅父所言有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日前新得了一匹良马,还缺个伺候它的人,韩将军既然精通养马,这差事就交给他罢。”
单可法须眉一挑。
“但凭圣意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