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的身体暴露在人们的眼睛下,因为牛痘按照国王的要求,必须种植在左臂上方,便于验证,所以——他们马上看到了那个金百合印记——医生们一开始用的是银刀切开伤口,但那种做法不太适合孩子,所以后来国王的御医首领洛姆,在发明了鸟嘴防护服之后,继而发明了种植牛痘的工具,它的原理与蘸水笔相似,中空的管道连接着一个尖头,尖头刺入皮肤,牛痘液体随之流入。
为了让人们能够铭记国王的恩惠,所以这个尖头很快就变成了简化过的金百合图案,在伤口愈合后,图案的轮廓就更模糊了,但还是能看得清,这个痕迹居然还挺新鲜的,维拉尔看了一眼就笑了出来:“原来你们也会怕感染天花吗?”甚至连工具都没有要求医生调换。
知道自己受了骗的马赛人怒视着教士和他们的随从,不过这件事情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被国王派到马赛的官员和医生都好端端地待在地牢里,虽然精神萎靡,但没有受刑,没有死掉,不过维拉尔再慢一点就很难说了,火刑架都已经做好了,只是教士认为应该占卜一个合适的日子,才来搞个盛大的篝火宴会——其实只是他担心没有种植成功或是医生隐瞒了什么步骤罢了。
“放心吧,”看上去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维拉尔先生笑吟吟地说:“火刑架是不会被浪费的。”
虽然差点被做成了烧烤,但医生的道德底线显然比一般人更高些,听说有人得了天花,他就立即去看了——还有一些马赛城里的医生,他们原先是极力支持种植牛痘的,无奈教士的言语比他们更有力,人们不但不信他们的话,还把他们当做奸细与叛徒抓了起来。
经过一番讨论后,他们一致认为,城市里并没有人得天花,这个结果就让人迷惑了,如果说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天花,那么那些高热、皮肤上鼓出疹子与脓包,还有浑身疼痛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太清楚,”维拉尔说:“不过让.巴尔和我说过,在海盗中会有一种刑罚,他们把人倒吊起来,挂在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在他的喉咙上割一个小口子,旁边放上一个桶,告诉他说,他的血会滴在桶里,等滴满了,他就会死。”他做个了手势:“但滴水的只是一个皮囊,如果那个海盗能够坚持到第二天不死,他就能活,如果他不能——巴尔说没人能,第二天他们都只能收到一具惊骇而死的尸体,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它还真像是被放干了血而死的。”
“难道不是因为倒吊而死的吗?”普罗旺斯总督忍不住道。
“是有这种可能,”维拉尔说:“但他说,蒙上人的眼睛,告诉他他会被烙铁烫,那么哪怕只是放上一块冷冰冰的铁,他也会被烫伤,出现红痕和水疱的。”
“确实会有这种状况。”医生也这么说:“有些人过于敏感,即便只是虚言恫吓,他们也会把自己吓疯。”
普罗旺斯伯爵没有再说什么,在人群中肯定会有国王的密探推波助澜,但他也知道,人们常说,叫魔鬼,魔鬼就来,一个经常自怨自艾的人,身体也不会健康到什么地方去,这些马赛人原本就是惊弓之鸟,冲动之后也一定会有后悔的人——很难说那些声称自己感染了疫病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感到不舒服……
之后的事情无需多说,教士和他的追随者都被送上了火刑架,“就算是为了大公主与瑞典国王卡尔十一世的婚礼提前送上焰火吧。”维拉尔咕哝道,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他今年只有二十四岁,容貌俊秀,确实可以装出这种姿态,只是他身边的人都不由得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