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出二根麻绳,帮着一根绑到林孝儒腰上,一根绑到林志远的腰上,“小佬仔趴在轮胎上,你阿爹在前方游着带你。
不然,一个浪头过来,你就会被打翻。”
林孝儒双眼含泪,恨不得跟人跪下,颤抖着,道:“谢谢老大。谢谢您!”
“嗯。祝你们好运。”
林孝儒先放轮胎和儿子下去,自己再下水,推着轮胎离开小船一点距离,才甩开膀子向前游去。
他虽然个子小,人也瘦,可是,从小在江边长大的他和儿子,水性都很好。
不然,他也不敢搏命赌这一回。只望妈祖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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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林孝儒和儿子林志远不愧是潮汕人,胆粗气壮。
他们在风急浪险的海里搏击了三个小时,终于双脚踏上了陆地。
“咳咳咳…嗨…”
林孝儒大口大口地喘气,又闷咳几声。
父子二人顺着前人扯开的拦路网,上到岸边。
在红树林里换上蓝色的短袖衬衫,齐膝的短裤,凉鞋。
然后,目不斜视,理直气壮跟着路人前行。
“仔…你阿爷的地址,你还记得没?”
“记得。就是木棠叔的地址,我也记得。”
“那就好。还有多少钱?坐电车过去。
你木棠树写下的,怎么样坐车,你还记得没?”
“记得。阿爹,你放心,我的记性好得很。怎么样,都不会忘记!”
“好好好。仔,以后好好读书。上大学,有机会,去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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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远与父亲找到了阿爷,得到了安置。
阿爷没有让他们父子俩与他们一大家子住,而是分了个小院子给他们。
阿爷帮他们落户,安排林志远上学,让林孝儒打理一间小杂货铺,赚钱以维持父子俩的生计。
林志远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他又上了一年小学,才上初中,上高中,考香港中文大学。
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父亲生病,医治无效,去世。
跟着,阿爷也去世。
林志远将分得的钱分成了五份,在老家的姐姐们一人一份。
后来,当初住的小院子,叔叔们要换回去起楼。
说好补偿150万,一套小房子。如今,还差50万没给。
八六年底,收工回家的林志远在九龙的那个粥粉店吃晚餐。
偶然的一个转身,他看见了一个与整个香港的气质不符的女孩子。
那个安静的,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女孩子让他砰然心动。
林志远看见一个小偷偷她的钱包,可她毫无察觉。
他拍了一张五十元的纸钞在台上,等不到阿婆找零,就追了出去。
林志远追出去,在一条小巷的转角,与小偷交手几回合,抢回了一个红色的钱夹。
他拿着钱夹离开,还听到小偷低声地骂:“呸…不要面,人模狗样,黑吃黑。”
林志远又追到了还在慢悠悠地边看街道,边百无聊赖的走三步停二步的女仔。
他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臂,递上钱夹,“呐,你的钱夹。
刚被个小偷偷了,我帮你追回来的。
你打开看看,少东西没有。”
美丽而又安静的女仔,被吓了一跳的女仔,听完了他的话,忽然,微微一笑,如花绽放。
“谢谢你!”
她拿回钱夹,看了二眼外观,又打开看看里面,然后,诚挚地道谢:“是我的钱夹。再次谢谢你。”
从那以后,他经常去那条街偶遇她。
当他们第十次又偶遇时,她问:“你喜欢我吗?”
他点头,“是。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
她沉思了几秒,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拍拖吧!
我叫林清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心在那一刻,像被风鼓满的帆,“我叫林志远。志存高远的意思。不过,我以前,没有大志。
你的是,山水有清音的意思吗?”
她点头,笑着,很淡,转瞬即失,“是的。山水有清音。”
他很想抱着她高兴地大笑,但是,内敛的他没有敢那么做。
最后,他笑着拉着她走进他们常常走进去吃点东西的小店。
“阿婆,九个鱼蛋,二碗面。”
“好。靓仔靓女…你们坐。
你们拍拖好久了吧!几时结婚呀?”
他笑着看她,她有一丝娇羞,低垂着眉眼。
“快了。阿婆。结婚的时候告诉你。”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
阿婆拍拍林志远的手,看着他,又看看林清音,“你要好好爱惜女仔。她是个好女仔。”
三个月后,他和她一起回去见她的家人,并告知,他们要结婚。
岳父母虽然反对,但并不剧烈。
婚后的生活幸福,很快乐。
林清音是个很有美感,很会布置家,很有耐性,很安静的妻子。
她将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活调理得诗意别致。
他们的话都不多,有什么都写在日记本里,给对方看。
交换彼此的读书笔记,生活感悟…
时间慢慢地过去,林志远一日比一日,更爱妻子。
他喜欢读她的文字,也喜欢读她的心灵。
他们是彼此的爱人,对方的知己,灵魂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