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草直起上半身,脸上鞭伤可怖,喉结动了动,他固执道:“我可以不做妖——”
怀苒讥笑道:“你说不做便不做了?怀草,你是天生烂命,逃不脱的。烦请你不要累着我,今日便出了怀府大门,离我远远的。我可不想我的未来夫婿知道我府上还有个窝囊废妖怪。”
怀苒正说着,却突然咳了几声,听着像是病了许久。她只咳了咳,再说话时便把虚弱都压了下去,依旧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刀两断,我也好干干净净地当我的少奶奶。至于你,今后是死是活都与我——”
“我喜欢你。”
房内一时落针可闻。
怀草闭上眼睛,字字句句苦涩:“家姐,我喜欢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不止是因为你是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
屏风后没有声息。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是你替我取名怀草,要我坚韧不拔,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你在春寒料峭时救了我,带我来到这里,给我家和新生。他们都说你对我不曾有过真心,可你替我缝的衣衫,买过的糖葫芦都不是假的。我知道我是妖,我不该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妄想。所以我留在怀家,从来就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怀草背脊狠狠颤抖:“我愿做你的垫脚石,做你身边言听计从的奴才,做你想让我做的一切。可我的这颗心是活的。你待我好,它都能感觉到。”
一声脆响,屏风后,茶杯摔碎一地。怀苒的语气冰冷:“那又如何?怀草,从来只是你一厢情愿,我做那些,是因为我原本并不知道你是妖。你现在提起过往,只会让我恶心。”
怀草唇色苍白:“我只是想留在怀府……看着你。”
“看我什么?看我嫁衣红霞,还是看我相夫教子?你现在没了那张脸,在我眼里就是个废物,是个怪胎。你留在怀府,只会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过去和你亲昵的恶心。你是妖啊,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呢?”
不光是怀草,门外的许清也浑身一震,她看了看宋照,后者脸上并没有出现不认同。
许清的心沉到谷底。
怀草捧出一颗真心,却被伤得体无完肤。他几乎是颤声问道:“我喜欢你,你只觉得恶心?”
屏风后的人仿佛铁石心肠,字字句句道:“自然,恶心至极。”
怀草走了。
他走时两条腿看着十分吃力,整个人像一只断了翅的倔强的鸟,空心的鸟。
许清和宋照在他走后才从柱子后面出来。她推开门,想要问问,怀苒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
屏风后的怀苒听见脚步声,又是冷言冷语:“回来做什么?还不死心?”
许清越过屏风,她以为能看见怀苒盛气凌人的脸。
可是屏风后,怀苒惊慌地抬眼,眼中是泪,满脸湿痕。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原本躺在榻上,刚才一时慌乱,赤脚踩在了茶杯碎片上。
殷红的血衬着苍白的肤色,像是最后一层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