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振临专注地将她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顺势捏着耳垂轻轻来回搓揉,“神机营捣鼓出了不少好东西,地老鼠,花筒,三级浪,还有做成水鸟的模样能在水上燃着放的。娘子若是喜欢,明年除夕夜让人在院里给娘子搭一座烟花架。”
还真是岁岁有今朝的许诺了,翁月恒耳根子烫得吓人,扭捏着垂下了头。
二人携手进了屋,趁着尹振临去沐浴的时候,翁月恒翻出了衣箱底夏姨娘为她置备的银红双绣轻纱糯裙,材质轻薄得几乎什么都遮不住,朦朦胧胧间能瞧见绣了并蒂莲的织锦主腰。
今夜缠缠绵绵的情意蒸腾,正是这条衣裙宝刀开锋的好时候,她壮士断腕的决心换上了衣裙,发髻也要全拆掉,亲热起来丁零当啷的钗环没准儿会划伤他、
心里头装了人以后心思居然能细腻到这种地步,当真是羞死人了,她压根不敢往铜镜里瞧,捂着眼睛爬上榻缩进被衿里。
不一会儿床畔响起了悉悉窣窣的动静,尹振临也上了榻,撑起一支胳膊侧身看她,温柔地叫她娘子,将她挽进怀中。
翁月恒心跳得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片静寂中屏着呼吸紧张不安地等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下文,她疑惑地睁开眼,“夫君?”
尹振临长睫微颤,鼻音嗡哝,迷得她直要命,“睡罢。”
兴许是他太累了,也可能因为是太监身子不齐全而自卑,翁月恒体贴地嗯了一声,她其实根本不介意,以后再让他知道罢。
暖暖的目光跃过他的肩头,花窗外有一轮银色的小船摇摇晃晃地挂在天上。两人一马归隐田园可真美好呀,她想,他耕田,她不会织布,但是她可以学。
翁月恒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好像就是一闭一睁眼的功夫,身旁已经没了人,翁月恒茫然地坐在榻上问春梅,“夫君呢?”
春梅应道:“提督大人天没亮便出府去了。”
翁月恒更加愕然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做什么要紧的非要这个时候出去?”
她记得很清楚,年上这几日是衙门封印休假的日子,开印前是不上朝的,从前老爷便是这般的。
昨夜还缱绻不尽,醒来后就对着一团冰冷的被窝,任谁也不能受得住罢。
春梅怕她伤心,犹豫半晌,终归还是说了,“早晨曹公公来迎提督,奴婢歇在外间榻上,隔着门依稀听见曹公公好像提到贡院南街怎么着了……”
翁月恒瞠目结舌,敢情是昨夜没陪着小花魁守岁,今儿心里对不住了赶着去哄人了是罢。
不能往深处想,越想越心酸,昨儿那么一段一段的说的天花乱坠,指不定同一套说辞已经哄过几回姑娘了。供桌上供了个已逝的白月光,青楼里养着位鲜活的朱砂痣,连她翁月恒这种皇帝硬塞的也不忘撩拨上一把,倒真是好能耐!
她简直龇目欲裂,登时怒从胆边生,“当真被迷了七窍不成,走!我们也上集贤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