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孤渊走的甚没预兆，且快，崔珏这一路跟的十分悲催。
途中还不忘狠狠唏嘘一把尚文与尚武之人的差距。
然至崔府君门前，不过半柱香的光景。
夜已深沉，该睡的皆睡了，只守门的家奴仍吊着一双清醒的眼，在内等着府主归来。
崔珏与聂孤渊，入门入的很是顺畅。
崔珏这一路上有许多话要问，但一句都没机会问出口，至府内行进，才幽幽的掏了句心窝子：“大人为何不多于鬼门关上处一会儿，下官瞧着，还有许多细处可查。”
聂孤渊本走在他前面，听他一言，终放缓了脚步，道：“你倒是上心。”又停下来，背对着崔珏：“但少管为妙。”
崔珏有些讶然，因他记得，晚间聂孤渊与他议事，并不是这个态度，疑道：“大人莫非不想管这酆都了？”
聂孤渊缓缓转身，崔府灯盏有限，聂大人的脸笼在暗色里，只有一双眼可窥辰星，道：“我管，你不用。”
言罢又转了身向前，只崔珏愣在原地，消化了会儿这五个字的意思，再去瞧聂孤渊，已经没影了。
聂大人方向不偏，直直向着天族小帝姬龙滢的厢房而去。
未至房前，面上却蓦然浮上一层阴晦，脚下亦快了些，还有几丈之距的镂雕隔扇门被他抬起的袖风一扫，顷刻打开，房内灯火如旧，正对着大门的圆桌上食点被动了七七八八，而本应吃饱喝足或消遣或安睡的小帝姬，全无踪影。
聂孤渊心内好说不说的一颤。
因何颤怎会颤聂大人此间没有心思细究，因而一时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然待他步入屋内遍查之后，方才认定一个事实，那个颇灵动又颇扰他清闲的小丫头，丢了。
他在原地负手思忖了一瞬，眉间愈见深沉，只是正欲离去，回身瞧见那一抹鹅黄，始料未及的愣了。
小帝姬口中还嚼着颗蜜糖，手上亦没闲着，兜了满满一帕子的甜点，见着聂孤渊阴色尽笼的一张脸，乍以为他是瞧见自己在旁人府上贪吃丢脸而面有愠色，因而想也没想便将口中糖块囫囵咽下，两手也仓促藏于身后，试图掩耳盗铃。
她本一幅逍遥倜傥神仙貌，顷刻换做拘谨困顿婢子颜。
且费了好一番功夫将那颗青枣大小的蜜糖从喉咙压入胃内，方咳了咳，讪笑道：“道君回来的好早。”
聂孤渊凉凉仰首看了一眼斜空，再展眉看向她：“早么？天快亮了。”
小帝姬一怔，提步朝厢房走了几步，边走边道：“是吗？我不大会算这地府的时辰——”又似想起来：“道君去哪儿了？”
言罢，步子已踩到了门槛上。
聂孤渊垂下双臂，朝她走近，不答她问，只瞧着她背后的一双手，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本想自己动作快，夜深灯昏他未必看得清，不想他倒不拐弯抹角张口便来，因也黯下神来，放弃思辨直白道：“吃的——”又道：“我从前不这样，不知道为何来了酆都——”
后面的话她自己吞下去，因觉得言至此处，聂孤渊可以领会了。
她从前对吃的并不上心，近日却总觉着饿，甜点原本于她只是打个牙祭，现今却格外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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