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天都府有意与落月山联姻,自然顺着君还夫人的话说道:“是呀,是呀,我也不过是多问了几句罢了,夫人若是生气,我便也向夫人道歉,尚请夫人原谅。”
见好就收的道理,苏炽自然是懂的。何况她现在灵力未复,此时强行下山,路上恐遭暗算。又自问不能独自起这回灵镜,委实也想看儿子接下来的行程,也就顺台下了。
但人虽坐下,心里也莫名紧张。苏云锦弱冠之年结丹,本就是她骄傲,从来没有细想细思过儿子是否为了提前结丹走了歧路,一贯皆以儿子天资傲人来安慰自己。看得儿子金丹灵力,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龙末旬终于飞身下树,落在沈纤缨身边,目光向她打量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他一下树,沈纤缨眼光便粘在他身上,见他看自己,瞬间展颜:“末旬哥哥,你就是关心我的!”
龙末旬脖颈顿时僵硬了,再不敢四处乱眶。
因逢这一场折腾,诸小辈又是害臊又是气恼,顿时蔫蔫。唯怕再遇上这种放荡羞耻的妖邪,也不敢乱闯。眼见苏云锦合着双目盘膝坐在树下,双手掌心向上平放在腿上,似乎真是金丹受损,正在调息。便三三两两在他身边坐下,也打坐调整紊乱的气息。
沈纤缨眼见龙末旬也坐在树下打坐,便也挨着他盘膝坐下,背靠着他的背一起打坐调息。
照理他二人靠得如此之近,回灵镜前必定有人要出来言语挑拨一番。但此刻大家皆被苏云锦那赤红的金丹灵力压在心上,各自打着腹稿,竟忘了说些挑拨之词。
云顶天都府与青山楼外楼虽然见着,可是别人不提,自然也不会去触这霉头。唯沈大楼主看向龙宗主的目光充满了无可奈何。
有落月山仙娥轻手轻脚走入,附在君还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君还夫人略点下头,那仙娥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君还夫人清了清嗓子道:“烦请各位仙友在此守护,略有一点私事,容我去去就来。”说着,起身与众人行礼,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有数名仙娥送上茶点蜜饯,各家仙首眼见众小辈仍在调息,也便尝着蜜饯饮着清茶互相闲聊开了。话里话外虽说不再明指苏云锦金丹有异之事,但却似乎仍在谈论此事。
苏炽听着他们诸如:某某某仙师结丹已是不惑之年。或者诸如现在天地间的灵气是越来越难汲取了等等总是围绕结丹之事在一论再论,颇觉气恼,便起身步了出去。
她这一离开,众人乐得由暗转明,开始就苏云锦金丹之事开展深入讨论。
龙宗主见他们论来论去,也不得要领,向沈青锋道:“烦劳沈楼主替我看顾下末旬,我与夫人坐得久了,出去走走。”
沈青锋道:“龙宗主放心,末旬侄儿就交给我。”
龙宗主道了声谢,便携了夫人一同走出。
众所周知,龙末旬也是难得上佳资质,云顶天都府各种修练的灵器、丹药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而他小小年纪也极能体会家族的期盼,自从三岁始便勤勉修练如今十余载从不曾片刻懈怠,至今也只堪堪达到筑基中期。怎么一个家族实力不如云顶天都府,资质不如他的在与他一般年纪结丹。诸家仙首见他夫妇二人离开,早就想拿龙末旬与苏云锦对比一番。奈何偏生亲舅在场,也不好明着来说,唯暗暗比喻:某家有个孩子怎么怎么的罢了。
沈青锋自然知道他们口中某家是哪家,但看破不说破是他坚持的一件事情的双标准则,自然不会去掺和多嘴,瞥眼见到回灵镜中女儿靠着龙末旬,小脸舒展如同一朵盛放的桃花,心里暗暗苦恼,似乎大概可以体会到一两味女儿的心思了。如此,眉头便皱了起来。
苏炽离开宴厅,挥手让侍女退开,自己在繁花落缨中乱走,时不时听着前来参宴之人的笑声,心情更是复杂。偏生灵力仍未完全回复,完全不能向儿子探问,唯掇紧了拳头,咬着牙强忍着。
海棠花开得极盛,粉嫩的花瓣或红或白有红有白开得复复重重,压得枝条条条弯垂,清香悠悠。似乎有什么凌空飞过,惊起一阵海棠花雨,落得她满身满头。举目向上,便见君还夫人带了十多位名仙娥凌空飞过海棠花林,向前飞去,急色匆匆。略一思量,便悄悄跟了上去。
虽说她灵力未复,在花影重重的海棠花树下穿行却不见阻碍,虽不如君还夫人快速,但却可见她们的方向。幸好君还夫人带那十多名仙娥飞过花林,便落在一个百余丈大的亮如圆盘的湖泊边降了下来。
苏炽见她们降落,便立即闪于花树中,隐于繁花之间。
此时湖水翻涌,正中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可见一个黑影游练成圆环在湖水中穿梭横行,似乎急欲脱湖而出。
君还夫人面色凝重,斜飞向上,直冲到湖正上方,双手平斜向下,凝聚起层层叠叠幽蓝的灵力,再抬向上,紧接双手双向一按,一股强大的灵力纷涌而出,瞬间覆盖整个湖面。
而在她飞向湖面时,十六名仙娥立即坐在地下,二人一队分成八队,呈日月相抱之形,各自左右两掌相搭,掌心都托起一股蓝色的火焰。
在君还夫人灵力覆盖住整个湖面之时,十六名仙娥立即举掌将蓝色火焰推出。所有火焰纷纷落到灵力网上,排成一个个日月交抱的图案布在灵力网上。
君还夫人催动灵力,那巨网悄无声息的沉入湖中,而湖水也渐渐恢复平静,连那圆形的黑影也消散不见。轻风起,泛起阵阵细小的涟漪再层层扩展,逐成轻浪逐岸之景。
君还夫人飞返岸边,几乎站立不稳,十六名仙娥起身迎上去,当先两名忙伸手扶住她。君还夫人向她们摇了摇头,目光却向苏炽藏身之处飘了过来。同时,十六名仙娥也随着她的目光盯了过来。
苏炽心下一紧,屏去了气息。
幸而几人盯了一阵,便收回了目光,立即飞身离开。
苏炽又躲了一阵,待众人去得远了,便从林中走出,来到岸边细细打量,却看不出什么来。蹲下身将手伸向湖水,未及接触水面,忽然猛地缩回。
她曾为了修习,去过最冷的冰湖。但冰湖的水虽然刺骨,却仍不比此湖之水。这湖水极冷,却又不是那种会将人冻麻木的冰冷。而是极痛,如千根寒冰同时刺入骨髓穿破灵魂一般的疼痛。即使未触及湖水,这种感觉也随着指尖钻入身体里。
这种又冷又痛的感觉,偏是不可抑制,竭斯底里,刺骨入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