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人脸上自得的笑容让黄珍珠决心不理他,又拔腿往前走。
海滩沙砾层层,行走速度不快,黄珍珠又听见他叫她。
“村姑。”
“……”
周明砚在后面慢慢走,没黄珍珠行走那么艰难狼狈,他说,“我明天就走了。”
黄珍珠头都没回,“慢走不送。”
“你问我为什么出海。今日是我哥哥的祭日,你在农用商店那里看见我,是我在那里买纸钱。我会上山也是因为要到庙里烧纸钱。至于出海,以前我哥在时,我们兄弟常坐船去维港,也要过一大片海。在海上我们喝酒聊天,很开心。”
再开心又如何,往事回不了头。
周明砚继续说,“我今晚支走那两人,本意想一个人静静看一下海。没想到你上船了。”
听得黄珍珠停下脚步,原来是自己扰了他静奠故人,她晦涩难当,动了动唇,正欲开口道歉。
就听见周明砚笑,他的笑声里万憾皆消,惠风和畅,“不过你上船了也好,我不至于那么伤感。”
黄珍珠回头,见他站在那。
他笑时丰神俊朗,即使在这样静谧漆黑的海滩,能看见他眼里的光,“诶,就冲这个,你对我友善一点,给我个笑脸不难吧?”
他状似埋怨,“一晚上没个笑脸。”
黄珍珠嘟囔,提了要求,“你……你别叫我村姑。好难听。”
“那你笑一个。”
黄珍珠强行挤出个笑容,“行了吧。”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笑得比哭还难看。
看得周明砚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叫你村姑比较顺口。”
看帅哥叹气,加之这样遭遇新奇的夜,逗得黄珍珠心头一松,兀自手掩着嘴,笑了出声。
扑哧一声。
她的眉眼弯弯,眼眸散发出往日不曾有过神彩,堆起的颊肉恰到好处,这一笑,在这样的夜里,好像星星回到天上,月亮重新归位。
真是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同一时间绽开。
看得周明砚也跟着笑,他偏过头去浅笑,薄唇漾起的弧度足以颠倒众生,风在两人之间逡巡。
这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临睡前,黄珍珠枕在枕头上,在心里把这段记忆一一整理,珍藏后,安心地坠入梦乡。
周明砚回到七楼时,谭全雨等不到他早已自己关灯睡觉。
他走时没关电视,电视里说是连播剧场,一众男科妇科的医院广告间隙,从宰相刘罗锅演到康熙微服私访记,夫妻档的演技还是不错,太太的泼辣眉眼还是如画一般。
这眉眼让周明砚想起她来。
周明砚枕在交叠的手上,恍惚间忆起那双如星的眸子。
在这样幽静的夜,电视剧对白一左一右,诙谐辛辣,他枕着满船星河,如同船身轻微摇晃,慢慢入睡。
打渔归来的人亮起昏黄的灯,海声有规律地拍打船身,拧开收音机,传来唱腔悠扬婉转的潮州戏,咿呀咿呀一阵阵,靠坐在船舱,手在膝盖上随着戏曲节奏轻拍。
收音机里唱的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声音传出几里,散在海上,明月共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