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庭下如积水空明,谭全雨挤上车,赶都赶不走,问他目的地。
他心想,找个大海吧,周明礼或许会喜欢。
真的吗?
于夜里独处时,于无人处,他曾自问,你作为周明礼真的会喜欢吗?
问完,他自己都不免苦笑。
扮演周明砚久了,他连自己喜欢什么自己要什么都忘了罢。
安静聆听的黄珍珠一头雾水,“周明礼是谁?”
他口气随意,“死了。”
黄珍珠哦了一声,深感抱歉,“对不起,我不该问。”
深感抱歉的语气跟踩到周明砚一样,他瞬间烦透了,“你才死了?你究竟上来干嘛?”
他这次失联离家,真是心灰意冷所致。
走周教授原本给哥哥安排的路,认认真真出国读书,读周教授要哥哥读的建筑设计系。
英国一流的大学,久负盛名的建筑设计,于无数知名的经典或古或今的建筑之间流连。
他埋头苦读,目不斜视,成绩优异的毕业,捧回一张名校绩点全优的毕业证。
兢兢业业,寒窗苦读,努力之外的阴影里,他的内心无一处不在呼喊着,周明砚早就死了,扯下面具,他是周明礼,他也是一个人,不是傀儡不是替代品。
纵使千般努力,衣锦还乡,还是换来周教授周太太在客厅闲谈时的一句话。
——他要真的是明砚就好了。
周太太端详着毕业证,优雅的指甲是新做的,抚摸着上面周明砚三个字,忆起往事,痛哭出声。
——要是明砚还活着就好了。
一墙之隔的他倚着墙站立,声声入耳,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很薄很长的一条,孤家寡人的意味十足。
是啊。
即使他心痛欲裂,渗透进生活的时时刻刻,写名字时,笔尖触碰纸张时一笔一划都会忆起和自己感情深厚的哥哥,还是换来一句周明砚还活着就好了。
即使他成绩优异,温文尔雅,斯文可亲,摒弃自我,佯装听不到内心的呼喊,扮相十足,卖力扮演周明砚,还是换来一句周明砚还活着就好了。
他仰起头来,自嘲地苦笑。
最后,他笑出了泪。
第二天,他心灰意冷地离家,没带走任何东西,没留下只言片语,周教授周太太四处找不到他。
他恨恨地想,夹杂一丝快意,你们要的周明砚没了,到此为止,他不伺候了。
……
渔船刚到码头,黄珍珠跟火烧屁股一样离开了渔船,上了码头。
她心头难免惴惴,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看见和姑父提起这事。
她没见到原处打渔归来的人,在海上远远真的能见到她从渔船下来。
码头无人,只有海浪扑打码头木柱的声音,此起彼伏。
时近凌晨,万籁俱静,两人往回走,黄珍珠走在前面,周明砚落在她身后。
听见他叫她,“你走这么快干嘛?”
周明砚又重申,“我对你没兴趣,不会吃了你。”
听得黄珍珠回头,气得胸脯上下浮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帅特别好,谁见了都喜欢你?”
周明砚回,“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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