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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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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小树苗养成计划,特别古早不要看。

  

  谭笑

  [始于逝]

  这是一场近距离的跟踪。

  尽管已是春末,但山市中的南院竹林依旧显不出半分绿意——这里是竹之墓,是被枯萎与死亡割据的天下。竹子们或直立或倾斜,与脚下的泥土一般颜色。

  贺楚牵着他的红鬃马漫步于竹林间,坠在他腰间的荷包无规律的荡着,如它的主人一般将焦虑藏在漫不经心之下。

  京乐就在一丈开外跟着,连微风牵动他黛青色衣袖;竹叶撩过他鬓角这样的小细节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半日。午时、未时、申时,沉默着,一直走下去。穷竹海、经越门、过无量山。

  雪线以上,四处白茫一片,大雪简直要灼伤眼睛。祖母绿色的雪莲零星地点缀在絮海之间,比钻石更加璀璨。贺楚终于沉不住气,他突的一下回过身来迅速走到京乐面前,微有恼火地大声说:“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却总是跟着我?”

  京乐像是被他吓蒙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双眼一直盯着他看。

  贺楚被她看得极不自在,转身离去,嘴里轻声念叨着些什么。直待走开一丈有余,方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看的见我吧……”

  “你知道吗,笑,他跟我说……他跟我说……”京乐讲到这里紧紧抓住我的手。她长长的指甲似是要掐进我的血肉中。

  京乐今日精神出奇的好。早晨喝了半碗小米粥,亲自焚了些已断了有些时日的香,之后又在我的陪同下破天荒地离开病榻去枫喧殿后面的山坡上晒太阳。若不是我坚持,她这会儿是断然不会乖乖的倚在软榻上同我说话的。

  她不厌其烦地对我讲述她与他的初见,直到泪流满面,直到哽咽不能言语。

  我们彼此沉默,只有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弥漫室内。

  “是的,我知道。然后他说‘难道我不应该看见你么?’,而你却依然没有答话……”我以梦呓般的声音复述她曾经告诉过我的所有细节。

  她浅笑,捏紧了绣着白云的被角,沉沉睡去。京乐拉住我的力道一点点地变小,体温一点点地退去。我知道,她就要离我而去了。我抱起她的时候,几乎不能感觉到她的重量,她就像是枯萎的花,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再也不复当初的光鲜娇艳。

  十月初七,京乐殁于疾。我依她的遗愿,将她葬在雪线之上。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悲悯她,仅石碑三丈内的地方飘起了白雪,而我心中的某团火焰也随着灰黑的墓碑一起被冻结。

  [往昔]

  京乐过后,我烧了一些京乐病时常阅的古卷;熄了她最爱的香;撤了她状态良好时亲自绘制的屏风。我常常独自一人静默坐于堂中。

  但枫喧殿的访客却逐渐多了起来。

  我又怎会不知其中缘由:一是当时为了京乐能有一个静养的良好环境,我特意托神医阿靖对外宣称京乐所患之病易过人,勿近;二是这些宾客此刻登门莫不是为着同一个目的——阻止我去寻贺楚生事。

  而我也确实趁了他们的心意,做到了足不出户:每日除了练功修道之外,就是拾掇京乐留给我的那几株胭脂花。虽已过仲秋,但这些惹人怜爱的小家伙们依然很争气的顶着最后几朵粉色花朵,倔强的开着。

  我不去寻贺楚。

  阿靖知我从不妥协,便来问我原因。我笑着对她说:“我不去寻他,但我自有办法叫他来此寻我。你信也不信?”阿靖并不看我,反将最后几多胭脂花摘下碾碎,把漂亮的汁液涂于指甲上,问我:“好看吗?”

  见我不答,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她走到门边忽而又缓下脚步:“若是我问京乐,她一定会说好看的。无论她心里有多苦。

  “阴险歹毒之人、薄情寡意之人是该恨,怎么能不恨呢……但你娘的事,京乐的事……该放手的时候就放了吧。”

  我叫谭清颜,后自更名为谭笑,是人与狐狸的女儿。

  爹原是奉玉镇的一名郎中,后转做药材商人,虽不是巨贾,却也小有钱财。贩药材行至平南遭遇山贼,重伤之际跌入山市,被我娘所救。

  在我看来,这无疑是一场错误的命中注定。

  之后的故事就比较俗套了,养伤变成了小住,小住又变成了定居。直到我四岁那年,爹才带着娘和我出山市,回故居。

  娘和我都不知,在他的故乡再来镇,有另一个女子和孩子在等待着他。那女子生得极美,极妖娆,她舞动起来时盛开的红色裙摆如一株盛开的罂粟。但正是这个罂粟一般的女人唆使她年幼的女儿毒害了我的母亲,并将她推进井中。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娘被捞起来时,那女人尖锐的笑声与她女儿脸上恶毒的神情。

  而我那懦弱的爹,至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直到最后我娘下葬时,软弱的他才大声嚎哭的一头撞向黢黑的棺木。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坚持,要了他的命。

  殷红的血液缓缓淌到我的脚下,侵染了娘亲为我纳的布鞋。它们粘稠而腥甜,如不可相信的爱情一般流过铅灰色的地面,蒸发殆尽。罂粟般的女人尖叫起来,宛如狂风吹断了她柔软的腰肢。

  再来镇,我想,我不会再来。

  我回到山市,虽辗转得知那女人已经疯了,她的女儿也受尽歧视,流离失所。但每夜她们的狰狞面容和尖声历笑还是如梦魇一般纠缠着我。

  直到五年前,我见了京乐。

  彼时,她躲在阿靖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着我,一如受惊的小兽。她比我略年长,却瘦弱的如同一个孩子。阿靖把她推到我面前,告诉我:这孩子身世与你相仿,皆因家中有非人之戚而被亲邻无视,她固执地认为没有人可以看得见她,甚至已忘了自己是谁。山主希望你能好生照顾她。

  我看着京乐那张精致的脸,笑了。我说:好啊。

  我教她读书写字、教她丹青刺绣,用浅薄的医术为她治病。京乐渐渐的能想起来以前的事,常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

  她满头大汗,即使是最好的熏香也不能叫她平静下来,她对我说:笑,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一个也没有了,若是你不嫌弃,就认了我这个没用的姐姐。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姐姐。

  而如今,贺楚,我该拿你怎么办?

  [相识相见不相知]

  贺楚并没有让我久等。

  方过腊月,平南的四色寒梅初打梅苞,他便骑马踏霜而来。

  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雪。我拎着一壶清酒登上扶摇塔顶时,已有一女子倚栏而坐。

  正是阿靖。

  我们每年下雪时都是如此,共同登高望雪赏梅。偶尔会带一壶清酒,一碟小菜,共同品尝天地间的寂寥。

  也不知闲聊了多久,阿靖突然对我说:“贺楚来了。”

  我闻言娇躯微震,险些洒了杯中的酒。我四下张望,最后看向阿靖,我知道掩饰不了自己声音中的激动:“你骗我,他根本没来。”

  “你听我说……”

  “林阿靖!”

  “谭清颜!”

  这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以几近咆哮的姿态大吼出对方的名字。为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男子。我们怒目而视,谁也不愿先做出让步。

  最后是阿靖妥协了,她抱住在寒风中略有颤抖的我。我全身都能感受到她异常温暖的温度,指尖都像是要生出花来。她说:“你不会想到贺楚在哪儿——他在无量山,在雪线之上,在京乐的碑前。他跪在那里哭着求她原谅……也许,他是真的爱京乐,当时离开她或许真的是有苦衷。”

  “你要给他机会解释,你应该尝试着去相信他。”

  我把脸深深的埋在阿靖乌黑的长发中,不让她看见我的表情。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无声的哭了。

  我向阿靖保证许久,才换的她的首肯——答应让我与贺楚单独相见。

  瞧,我是多么了解她。我如同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她:她表面虽然冷漠无情,却有着一颗易被他人动摇的心。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抓住她的这一弱点任意妄为……我心下一惊,阵阵寒意陡然升起: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与阿靖也开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和她,难道不该是最最贴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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