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尘家oc
PINACO站在街口,一直没有动。
他望着眼前的窄窄小路,从前这里是通向伦敦的路,而现在走过去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他觉得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明明连这条路边的小雏菊都同往日一样开放着,可是踏上这条路以后,却只看得见长满爬山虎的斑驳墙体和成群的陌生小孩。
伦敦的天同往日一样的阴雨绵绵,他撑着伞站在那儿,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告诉自己,曾经的挚友们都已经故去。他有些不知所措,灿金的头发被雨水淋湿,湿哒哒垂落下来。好奇的孩子看着陌生的来客,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扯了扯PINACO的衣袖。
“先生,请问您是在找人吗。”
“是的,你知道RABBIE先生在哪儿吗?”
PINACO有些急切的开口,他声音干涩的可怕,像是锯子在来回摩擦。
孩子明显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小声的回答了PINACO的问题。
“RABBIE先生很早前就离开了我们,现在和他的伴侣葬在东区的墓地里。其他的你可以去问CHERRY小姐,她就住在RABBIE先生曾经的城堡里。CHERRY小姐人很好的,总是给我们糖吃,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PINACO有些懊恼的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去,走了不远却又折返回来。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颗糖纸揉的有些皱的菠萝糖递给那个小孩,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身离去。
去往城堡的路已经长满了野草,似乎几百年没有人来过这里。他影影约约能看见那座建筑,甚至似乎还能听见RABBIE曾经是如何跟自己讲述这座建筑的设计,讲述它代表着何种的家族荣耀。
那只兔子只有在讲到自己家族时才会这么絮絮叨叨,语气里带着自豪与骄傲。
风裹挟雨滴吹来,只有他逆着风艰难地走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走向那座充满欢乐回忆的古堡。
“你来啦。”
他终于走到那座屋子面前,一个女孩撑着小洋伞站在门口,笑着为他拉开了古堡的门。那女孩穿着咖啡棕的小洋裙,披着正红的小斗篷,与整个“伦敦”的色调格格不入,就像这座灰暗的城市只是她的背景板。
“你是……CHERRY小姐?”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很陌生,但举止动作间却带着一种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柔的感觉。他想起之前询问过的孩子的说法,想起门口的那棵樱桃树,轻声询问道。
“PINACO先生,如您所见,我是CHERRY。”
那女孩行了个屈膝礼,PINACO看见她左耳尖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那个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那年黑死病的蔓延开始,再聊到PINACO自以为停下时间线后发生的事情,他安静的听CHERRY讲述着这么多年来太阳明里暗里的欺压,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嘴。
“PINACO先生,RABBIE先生让我转达你一句话。”
女孩正了正神色,递给PINACO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浆红的火漆印隐隐闪耀着金粉的光泽,他手指轻轻抚摸着熟悉而陌生的、挚友的家族徽印,长舒一口气。
“这条时间线上的居民没有人怨恨你。”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你的恩惠,纵使他们根本不知道黑死病会蔓延成什么模样,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伦敦城里的居民平安喜乐的度过了一生,碌碌无为也好有丰功伟绩也好,没有人埋怨你。”
“你救下了整个伦敦。”
PINACO垂下头,肩膀有些微微颤抖。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伴着雨声传进他的耳朵,他摩挲着信封上的火漆印,站起身来冲CHERRY鞠了一躬。
“能带我去吗,东区的墓地。”
风雨不止。
他们长眠在地底,而自己永存在人间。
—
“你又做噩梦了?”SORBEX晃了晃PINACO的肩膀。
他不喜欢PINACO这幅颓丧的样子,一见到这样他就烦躁的想要抽烟。他大概能猜到PINACO和马致远闭口不提的事情是怎样的,也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清晨他带着CHERRY风尘仆仆的回到酒吧,还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小姑娘住的原因是什么。
归根到底是PINACO亏欠人家。
PINACO明显才从梦魇里挣脱,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揉了揉SORBEX鸡窝般凌乱的头发,“SOR,说句实话,我会是做噩梦的人吗。这种事情从来都找不上我,我还真想尝尝做噩梦的滋味呢。”
SORBEX撇了撇嘴,打掉了PINACO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手,“CHERRY今天要搬出去了,你不去送送她?”
PINACO微微发愣,他又想起刚才的梦,想起他从那个烟雾蒙蒙的虚构的伦敦里把她带出来时的情形。CHERRY那时候拎着小皮箱穿着小皮鞋,一脚深一脚浅的和他一起走在泥泞的小路上。经过城镇的时候她坚持用面具遮着脸,哪怕PINACO劝说了再多次,她也不肯放下面具。
那时候自己就该明白的。
他时常因为这段过往而自责,他总觉得自己不单单愧对于伦敦城里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而一辈子身陷囹圄的普通人,RABBIE、FOXIE这样用一生来为自己解释赎罪的朋友,他同样也愧对于CHERRY。
他带着小姑娘离开伦敦后想了很久,终于明白那时候她为什么要戴面具。他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人,那些人对他或惧怕或敬仰,提起CHERRY却无一例外的怨恨起来。
他们说她是巫女,是代表邪恶的女巫,说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开,说她青春永驻是使了巫术。
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永远都是苦主,他们求神告佛都不能逃离的这小小一方天地却有人进出自如,这是他们最不能宽恕的一种罪。
CHERRY替PINACO赎完了罪。
她被当做巫女被永远驱逐于人群。
她本是樱桃树,本可以在温柔的春风里开花结果,如今却得为了RABBIE死前的喃喃自语而替自己在荒莽尘世间奔走赎罪。
他亏欠她,却不知道拿什么还。
“她傍晚就会走。”
SORBEX拍了拍PINACO的肩,起身离开。
-—
PINACO其实和马致远就CHERRY的问题聊过很多次,一开始马致远还很耐心的同他讲,往后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让他摸不着头脑。
PINACO对CHERRY并不好。
他在旁人面前总是很活泼,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就像是上了永久发条的玩具一样总是哔哔哔哔。他温柔,带着少年独有的稚气和骄纵,总是能够让人忽视其实他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孤单岁月。
他总是对CHERRY爱答不理,总是打断CHERRY的话,总是逃避她。
每每CHERRY来找他,他都会用各种理由来回绝。可每到小姑娘要走的时候,他又会在窗台紧紧盯着,似乎在等待她回头的那一瞬间。
PINACO还记得自己和马致远争执的那天,本来是自己坐在吧台喝闷酒,马致远却偏要凑过来提起CHERRY的事情。
“正视自己的内心很难吗?”
PINACO已经有些记不得自己是被哪句话激怒的了,但偏偏对这句话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看见马致远露出那样的神情,似乎是讥讽,又似乎是不解与惋惜。
再后来就是他被激怒,隔着吧台扯着马致远的领子,恶狠狠冲他喊了不知道什么话。他记得那时候CHERRY突然从一个小角落冲了出来,她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皮鞋的根部跺的“嗒嗒嗒”响,裙角裹挟着风,很用力地将他从马致远的身边扯开。
她很生气,眼眸里似乎盈着泪。
这是PINACO第二次看见CHERRY哭,第一次是那年在伦敦时她蹲在FOXIE的墓碑前“啪嗒啪嗒”掉眼泪,他提醒她了很多次裙角上粘上星星点点的泥印,可是她满不在乎这些。她蹲在墓碑前小声啜泣,正当PINACO转身要离开时,她扯了扯PINACO的衣角,他看向缩成小小一团的她,心里莫名起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吧,跟我回家。”
他记得他那时候这么跟CHERRY说的,小姑娘红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小哭包逐渐与现在面前发怒的她重合,PINACO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抚了抚CHERRY的头发,将女孩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CHERRY左耳尖上的那颗小黑痣,酒吧里灯光昏黄,将小姑娘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笼上一层淡淡的柔光,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CHERRY,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一言不发的瞪着PINACO,瞪得他心里有些发毛,又有点说不出的愧疚。他们两都沉默了好久,酒吧里的嘈杂人声逐渐停了下来,好事者们笑嘻嘻的开着CHERRY和PINACO的玩笑。
CHERRY越听眼眶越红,她很决绝地看了PINACO一眼,将头发挽起,解下颈间的项链。其实与其说那是项链,不如说是吊坠。PINACO看着CHERRY递过来的那根链子苦笑一声,“你不留着吗?”
“PINACO,我不需要你替我赎罪。”
“我也不需要你的愧疚,不需要你每天惴惴不安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那是我的任务,是我的责任,是我存在的意义。”
小姑娘将吊坠塞进PINACO手中,眨了眨眼睛。递出吊坠的那一刻也许有舍不得,但自己更多感受到的是解脱。她终于将自己身上,RABBIE和FOXIE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给了PINACO,从今往后她只会代表她自己,也只能代表一棵樱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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