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之下第一人,这就是内监总管对容寄雪的评价。
可先天和后天,终究是不一样的。
交手之后,容寄雪才体会到先天的厉害之处。她也不得不承认,先天和后天之间,真是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随风见她这般神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这等大事,岂是你我能左右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别发愁了。”
说罢,他又笑道:“以阿容你的身手,若不是经脉过窄内力不济,应当已经跻身先天,可惜了。”
容寄雪看了看自己纤长的手指,心中叹了口气,上辈子她可是武学奇才,没想到现在...
她摇摇头,白白捡了一条命,该知足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柳淮之的院落已经近在眼前。
容寄雪这才想起来问:“公子寻我做什么?”
柳淮之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随风摇摇头:“公子未说,你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容寄雪往嘴里又塞了一片糕点,细细想了想,这两日她应当没闯什么祸吧...
走进院中,只见青年蓝衣清隽,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碧蓝的天际。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立在那里,恍如一枝苍翠的竹。
听见脚步声,柳淮之抬眼看向容寄雪,眉目如点墨山水,清冷如世外客。
“阿容,我有事与你说。”
容寄雪有些纳罕,从这句话里,她敏锐地觉出柳淮之的情绪有些不对。
柳淮之未曾多说什么,负手转身,向书房行去。
容寄雪只好将手里剩下的云片糕塞给随风,跟了上去。
书房中,柳淮之走到桌案后,跪坐下去,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他虽是柳家庶子,一身气度却远胜嫡出的兄弟。若不是嫡母以长女郑王后之势压人,他早已入了朝堂为官。
容寄雪在他之后合上门,沉默地看向他。
柳淮之微垂着眸,轻声对容寄雪道:“你坐。”
真是客气。
客气得容寄雪觉得反常。
从柳淮之救下她到如今近一年的时间,柳淮之还是头一回用这样客气的态度对她说话。
虽然签了十年卖身契,容寄雪却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最开始柳淮之变着法儿使唤她,她也自有办法私下里为他挖坑找补回来。
两个人之间倒像是一对冤家,容寄雪未曾想过有一日柳淮之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不算强烈,却让人无法忽视。
袖中的指尖动了动,她终究是什么也没问,依他所言坐了下去。
在她坐下之后,柳淮之微微低着头,取出一只雕花的紫檀木匣放在桌案上,往容寄雪的方向推了推。
容寄雪没去碰木匣,只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淮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这里面装的,是你那张十年的卖身契。”
容寄雪的手握成拳,目光落在那只木匣上。
柳淮之干净修长的手指缓缓将木匣打开,取出一张轻薄的纸,这就是容寄雪为奴十年的卖身契。
柳淮之将卖身契放在容寄雪面前,淡声道:“当日我意外救你一命,换得你十年为奴,如今,我将这张契约还给你,只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容寄雪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这猜测让她心尖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酸涩,之前与柳淮之相处的种种再现眼前。
容寄雪没想到,换了副躯壳,她竟然还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垂眸,将心中所有纷杂的情绪都掩去。
柳淮之深深地看着她,开口道:“请你,去参加明日武斗的最后一场比试。”
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窗外突兀地吹起了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谁在风中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