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手机振动,他拿起,看一眼众人,悄悄出门去。
找了个僻静无人处,摁下接听键:“爸。”
傅成开口:“还在新疆呢?”
“嗯。”
“拍完给我回来。”
陆远皱眉:“做什么?”
“你好意思问!”傅成一声怒喝,“没伤没病,你做什么退伍?”
“我自己的事,没必要和您商量。”
“一个招呼不打,你说退就退?”
“爸——”陆远拖长尾声,语气无力。
他话里含带示弱,电话那头,倏然安静。
“摸不了枪的人,是无法成为战士的。”
“......你什么意思?”
“爸,我拿不了枪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最熟悉的伙伴变成了会咬人的猛兽?手心冷汗直流,触碰即会发抖,发烫的枪口,发红的双目,瞄不准目标,胆战变得惊心。
闭上眼,即会想起巨石下的战友,废墟中的班长;堵住耳朵,即会听见,女孩一声又一声,停不下来的呼唤。
是炼狱啊。
是鲜血淋漓、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
是他迟到了七年的恐惧啊。
-
弟弟又给路迢迢来电话。
她拍拍乌恩后脑勺,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嘘声。目光在饭厅里扫视一圈,没见到陆远身影。
走出饭厅,来到屋檐转角,铃声耐心地响,她终于摁下接听键。
“姐姐。”
她目光含尽温柔笑意:“怎么又打电话来啦?到年末,你该很忙才对。”
“再忙,也没姐姐重要。”振宜说。
他从不单叫一个“姐”字,每次都喊叠词,既亲密,又好像他还没长大,仍旧可以是姐姐眼中的小孩子。
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那时的他问星探,当明星有什么好处吗?能赚钱吗?
——能让好多好多人喜欢,能赚好多好多钱,还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那,好吧,他要做明星,要去赚钱给姐姐做最好的假肢。
这样,姐姐走路就不会那么疼。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过年时候吧,除夕夜肯定就回来了。”
“嗯。”
“你要好好吃饭哦,不能喝冷水,冬天多穿一点,让你经纪人少接一些工作,身体重要呢,要多休息,别熬夜。听到没有?”
“好。”梁振宜说。
路迢迢踢了踢面前厚厚雪堆:“我太啰嗦了,又没本事,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没有,姐姐对我很好,我一直知道。”
路迢迢笑:“嗯,那好,我挂了。新年见。”
“新年见。”
挂断电话,路迢迢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
“迢迢。”
有人叫她。
路迢迢悚然一惊,转过身来。
陆远站在身后不远处,正半倚着木墙,笑看着她。他后面,是层峦起伏的尖顶木屋,再往后,是覆有厚厚积雪的高耸雪山。
天空有一两只鸟雀,自银灰色云层穿过。
风起兮。
雪粒簌簌掉落。
陆远手插在衣兜,静静看她。
刚才电话里的,是她男朋友吧。
“他对你怎么样?”
路迢迢指指手机:“你说的他吗?”
陆远笑着点头。
“特别好,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陆远歪着头:“说来听听?”
“说一天都说不完。”路迢迢轻笑。
她伸出手,数着自己手指:“他会挣钱给我做最好的假肢,会给我买演唱会位置最好的门票,他还是个工作狂,但只要我找他,就会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总之是,特别好,好到让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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