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道：“后来就都是一些私下的议论了。陛下钦点了二公子这篇为首，旁人还能有什么说的。陛下又下了恩旨，许二公子自择外任之地。只是不知怎么的……”
京中近来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离奇。譬如这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也还是没想明白：“郡主也知道，太子殿下和二公子一向交好。这次却不知为何，殿下当廷就对陛下说，常化近年来多有事端，正需人整治……”
“啊？”叶蓁蓁猛地坐直了，这个动作让她微微有些眩晕，她一手支住床沿，缓了缓方道，“修远就答应了？”
“嗯，”孙太医看了看叶蓁蓁，拧起了眉头，“郡主，你这才好一些，还是安心躺着，叫喻先生省些心吧。”
他连日陪着叶蓁蓁，心下只把她当自家孙辈待。此时又是在越州城里，不比京中规矩繁多。故而说出这句话来，当下也不觉得僭越。
叶蓁蓁一向也不在意这些，依言往后靠了靠，想了想又道：“常化这个地方我知道，北面是郁江，南面是澭水，隔河就是雍南国，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
孙太医眼中又露出一丝讶异来：“正是这话，温相就是这么说的。他又说，储相之才，尚须琢磨，不该过早就身涉险地。”
叶蓁蓁不满道：“这是说修远年纪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孙太医尴尬地笑了笑：“温相倒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不过温相既这么说了，陛下也不便驳他的面子，就令江二公子另择个地方。”
“嗯，这样也好。那他最后选了哪里？”
“二公子说，守土安民，正是他平生之志。若要另择一处繁华富庶之地，他一时却未有头绪，请陛下再容他想想。陛下就说，叫他只管选来，凡我晋朝国土，无有不可的。”
“哦……”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之桓要先提出常化了，但他们这一番筹谋，最后又是为了去什么地方，又是为什么觉得温相会阻挠，她一时却想不到。
“故而，孙某离京的时候，二公子的去处尚未定下。”
桔梗正端着一个小盅走进来，叶蓁蓁奇道：“不是说今日不必再用药了么？你又拿的什么？”
桔梗眨了眨眼睛：“是啊，不是药呀。喻先生叫我煎了参茶来，不过姑娘要是不想喝……”
叶蓁蓁忙打断道：“别，别。让我看看。”她接过茶盅来尝了一口，满意地道：“就放这么些饴糖恰好，昨日的药也甜得太过了。”
她又抿了一口，认真地向桔梗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吃枣的，一会儿你去问问能不能不加这个了。”
孙太医笑着摇了摇头。能把药吃出零嘴的架势，这位小郡主也是他见过的头一位了。
话说回来，他也真是佩服喻辞之。不论起先加了怎么苦的药材，最后总有法子给倒腾成清甜甘美的滋味。这在喻辞之或许是顺手为之，可惯坏了郡主，等日后回了京中，他们这些老骨头就难做喽。
孙太医捋了捋胡子，又记起自己原是来陪叶蓁蓁聊天的，于是顺口接着说道：“郡主怎么只拣着江二公子问。这些日子京中事情可不少，就说这江府，除了二公子高中，也另有一桩新鲜事。”
“哦？”叶蓁蓁倚在床头喝着参茶，无可无不可地接道。
孙太医话已出口，才想起这事不好在叶蓁蓁面前说。他为难地捋了捋胡子，想了想道：“郡主可知道定王吗？”
“知道，”叶蓁蓁这才抬眼看着他，“不是说江府的事吗？”
孙太医只得答道：“正是江府中的事。郡主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