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七年十一年廿一日。
邓擎是被冻醒的,天黑着,火盆与油灯也已熄灭,寒风晃得屋门咣咣乱响,幸而苟韫昌走前不知用了什么巧宗将它反锁,是以只从缝隙里漏进来雨水,转瞬在门前结冰。
邓擎揉揉脖颈,一面起来伸展身体一面开门,正与亲信韩越钟撞个对脸,他端着盏灯,一手拢在前面挡风,后面跟着两个侍从,手里端着火盆。
火盆一放进来,屋里登时便暖了,侍从们微微躬身退下,韩越钟方将灯放到案上就听邓擎问他:“什么时候?”
“酉时二刻。”
“才叫我。”
“来过两回,门锁着,里面没有动静,想着这回无论如何要进来看看。”
“若苟韫昌杀我,尸骨都凉了。”
韩越钟讪笑两声,邓擎将灯挑亮:“谁来过?”
“营中几位将军,还有晏怀然,半时辰前与刘将军来过一趟,说有要事禀报,以为这里没人便走了。”
顺着他目光往屋外冰地里看了眼,又道:“今午下了场大暴雨,停得快,路上的冰再有几日也化了。”
“嗯。”邓擎欲到火盆旁烤火,他抖抖袖口,缓缓从中摸出苟韫昌塞进去的那块帛书,“如何?”
“果如大人所料。”
延州墨。邓擎捏着帛书放到鼻边轻轻一嗅,果然闻到延州墨独有的清冽墨香,他转身将帛书在案上铺好,举着油灯沿笔墨细细勾勒,韩越钟瞟见帛书左面的小字,心神一凛,连忙退后几步,不敢再看。
“云中军那些人,剖开肺腑,骨子里都是忠的,谁与他都不是一路人,谁也说不动他。”
“下官这便着手处置。”
“信然怎会与他走到一处?”
“不是为着一宗事,或许只是碰巧。”
“碰巧?是了,柔然伏杀陈步云是碰巧,苟韫昌遇上漠魁是碰巧,云中军在天水的魁首遇上他刘信然更是碰巧。”
韩越钟顾左右而言他:“大人何苦为苟韫昌如此筹谋,柔然大漠千里,放任他在其中迷失岂不更好?”
“他信我,我自让他死得其所。”
“刘将军也信您。”
“他信的是大齐安西郡太守,不是邓擎。”
韩越钟登时噤声,邓擎很快将帛书看完,他放下油灯,闭目沉思片刻,而后缓缓将帛书叠好,塞回袖内,坐到火盆旁边,一伸手,帛书陡然滑落下来,韩越钟骇然,连忙扑上前,却只眼睁睁看着帛书一角落到发红的木炭上。
邓擎打开他的手,下面猛窜起数寸火苗,转瞬将帛书化作灰烬,韩越钟脸上似有不忍之色:“大人……”
“过几日漠魁便会进城,处置好晏怀然……信然不是陈步云那边的人,他心有疑窦,却不会叛我。”
外面忽然骚乱起来,隐隐绰绰听见叫骂声,紧跟着是刘诚烈的声音:“大人,您在?柔然那边有使者要见您。”
韩越钟来不及推门,刘诚烈已冲了进来,大约是跑着来的,跌了一跤,手肘与膝上都沾着冰屑,左臂上也有泥水:“柔然那边的使者到了,大约是来劝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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