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真的会以为他和怀微是同龄。
“小师姐，好久不见，你想不想我啊？”他虽对我说话，却是冲过去想要伸手抱住怀微。被怀微怀里的怀城一口咬住了胳膊。然后——
捂着手臂，默默的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狗子长这么大了，前几年见到你，还只会哭。”
怀城就是太老实了。
居然自发的承认了这个名头，冲过去想咬死他。被怀微拉走了。
谢殊没跟上去，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门房后，就拽着我往书房走。经过顾识云时，还踹了他一脚，只不过顾识云躲得快，他没踹着，还差点摔了一跤。
我和顾识云一人有一间书房，我们彼此的事情都躲，办公的时候各办各的，互不打扰。
“你不该回来的。”我是真的意外。
“为什么不回来？”
“我在汴州同你说过的话你当真都没往心里去。谢家上下——”
“谢家上下甘愿赴死为的就是保我一命，小师姐，你是想同我说，我的命多金贵，要学会惜命吗？”他笑了笑：“我在外游历这几年，时间挺多的，便琢磨了报仇的事情，虽然制定了几个计划，但是每个计划都费时费力而且都有生命危险，所以就放弃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以身犯险，横死街头。”
谢殊是个奇怪的人，或许，不该说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虽然有些角度别人不能理解，但他自己能理解就行。
“那你这次回来是想——”
“进宫。”
砰！
我腿一软，直接给他跪下了。
“他允许你活着，是谢家满门用命换下的。你还巴巴地往前凑，自己送上门。”
“也不是送上门，只是有个疙瘩在心里很久了，即便是不报仇，但这个疙瘩还是想解开。”
“小殊啊。”
“我从小就算的上天赋异禀，即便在人才济济的东门，也称得上一枝独秀。但我生性懒散，不喜朝堂，就想混迹在市井之中，年轻气盛时，也追求虚名，相守众人追捧，却不曾想，虚名虽好，也易招灾。最后，也因这盛名所累，害的一门上下无辜往死。”他是带着笑说着这句话的，但眼里却闪着泪花。
我到如今都忘不了，他长途奔袭而回，累死五匹马，一路冲进火光冲天的谢国公府，将谢国公和谢夫人的尸首从白绫上抱下来的场景。所有的生机都没了，像是一潭死水。那之后，谢殊封笔。
远离京都。
“控制不了的东西是最危险的。越是处于高位之人越是容不下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我回他。
“便是俯首称臣了又如何，也终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日，这史书中，所书累累，都是前车之鉴。为帝者，自私无情，冷血残暴，即便是被称作明君圣主，骨子里却依旧浸着猜忌怀疑。”
“你既知道，就该明白。既然能离开，便离得越远越好。”他不想报仇，想要的大概就是一句君王认错。
可帝王会认错，太阳大概就要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犯个错都要借着大赦天下来纠正的人。
门外有吵闹声，声响有点大。
他推门而出。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可庙堂和江湖，当真能分得如此清楚吗？”
阳光下，有那么一刻，他的背影虚晃，好像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